周末的随想

从任何我们已知的中国人的评价标准看,我的米国生活都是极端单调而无聊的。 比如,我没有娱乐,没有看过一场电影,边上也没有花花世界。也没有体育运动,找不到曾经的那个足球组织了。没有任何的朋友,我的意思是偶尔能和你喝一杯,谈一些形而上学,远离生活的东西的人。路边永远没有人,只有车急驰而过。假如你站在路边,你是唯一的游魂,没有公交,没有地铁,没有出租。 春暖花开,蓝天如梦。但是,没有声音。这是个寂静的世界。 我每天仅有的活动,是从家开到公司,从公司开到家。 你也许无法相信,也许你觉得我只是自欺欺人。这是我生命中享受过的最美好最充实的生活。以前走在中国的西部的时候,我偶尔会幻想,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看到这美好的环境,没有工业污染,但同时无须缺氧,能够有便利的生活,有无处不在的网络,远离所有的世俗纷扰,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繁冗褥节,没有封建礼教,那该是多么好的生活? 直到今天,它才成为现实。

蚊子说,青青今天在家吃了两碗意大利面。 我突然非常思念兰州拉面,还有手抓羊肉。假如你行走在青海,或者新疆的没有人烟的公路边,有时突然会冒出个停车吃饭的地方。走进去,有粗壮的面,有大盘的肉,有烈性的酒。 我承认,在这个地球的任何其他地方,你都找不到那种草莽英雄的流浪感觉,还有意外。除非你回到中国的西部。

无题

芝加哥今年的天气是反常的,不仅仅我这么说。六月,下一点雨就感觉冷嗖嗖的。长袖长裤蒙在身上。 我今天注意到我的车。它干净得发亮,象全新的。而我从买后几个月没洗过一次车。我对芝加哥的空气充满感激之情。 你知道我其实很容易感恩,尽管你也许看到我时常很邪恶。

二等公民

在中国,有一种在党报渲染下比较流行的论调,到美国的中国人,只能做二等公民。 那你在中国能做几等公民呢? 蚊子跟我讲了个事。说有个人在北京多年,苦于没有北京户口,自己孩子甚至不能在北京参加高考。后来,这孩子通过他前妻(美籍)变成了美国籍,变成了华侨,不仅可以高考了,还可以加十分。 请你仔细计算一下,你在中国,是否算是有权人,是否是和有权人攀上关系的人,是否是有钱人,是否是外国人,是否是垄断体制内的人。 假如你一样都不沾,抱歉,你能否排上四等公民,都是个很大的疑问。 而我在美国,只要努力工作,纳税,就可以买个好的房子,我的孩子就可以上个好的学校,我不用厚着脸皮求任何人写条子去公办幼儿园,或者名校。没有任何人能以他手上那一点丑陋的权力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亚马逊给人的方便,有时也是犯罪。我只点了两下鼠标,80刀就没了。变成了两本计算机的电子书。 我想,我在机器的世界里已经多年。我能否不再这么浅薄呢? 于是,又到APPSTORE上又下了些古典文学,心里平衡多了。再次翻起曾经在大学年代读的那几十本文学,心里泛起了沉淀了快一个世纪的感情。 我在江湖已经多年了。

夜晚

晚上给中国的老妈打了个电话。应该说,我很懊悔打这个电话,因为它使我愤怒。我很少愤怒,因此,我希望几个月都不要再打电话了。 放下电话,我哄青青睡觉,她对手中的平板被夺走感到不快,我说,要不要爸爸喂你点奶。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用最大声,最嘹亮的哭喊声说了个中文字“奶”。她大概饿惨了。原因是这件天,我觉得她长得胖,睡前少喂顿奶。(上次体检,医生说,她体重和身高超过了同年龄的97%的美国人。当然,她安慰我,体重和身高的比例是合适的) 给青青喂奶使我的情绪平静下来。 我再次想到一点,我选择了让我女儿来到这个世界,并且我要选择给她一个不使她怨恨的道路。她不应该如我一样,长久地对被放逐到这个世界感到怨恨。并且,将来,当她独自飞翔感到幸福的时候,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让她永远不要回到我的身边。这是我爱自己孩子的方式。 我准备让她去新西兰放羊。她不再看到我曾经经历的旧世界,她对旧世界的知识将为零。

无题

我们中国人对友谊的最高境界的定义是,“一起同过窗, 一起扛过枪, 一起嫖过娼” 我们来美国的50个同事,到达不了这么高的境界。但我们一起背井离乡,来到美帝寻找可能随时失去的自由。

PC

gigabyte要卖一个brix的产品。看来是我想要的。一个比饼干盒还小的东西。CPU足够强大。如果你愿意,可以自己安装内存和SSD(这是令人愉快的事情之一)。然而,不知道何时出货。买回来装个Ubuntu,可以自由地做想做的事情。可以做服务器,可以随身携带,可以自由搬家。 不用买旧时代丑陋笨重的巨大机箱,也不用买新时代的一体机。一体机(比如我家里有一个)的最大坏处在于,即使它有一个漂亮的令人陶醉的可以活一个世纪的显示屏,也必须每两年和它里面的CPU一起被淘汰。 PC是个令人吃惊的愚昧的产业。其中,有一个超级烂的品味粗俗的微软,它联合INTEL卷走了所有的利润。剩下的就是一群勉强度日的没有想象力的PC硬件厂商。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提供上个世纪的设计(比如,15寸显示屏的分辨率还比不上今天的手机)。

FB

一个南京的新闻让我吃惊。 南京明年要举办青奥会。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政府说,要申请开放FACEBOOK,TWITTER。这两个门户要是被临时打开,向中外记者显示一下天朝的仁慈和开放,我当然也不奇怪(奥运会时也不临时拆掉了伟大的防火墙嘛)。我显然也不会指望这件事情给中国或者南京带来什么。 我吃惊的是另外一个方面。这个消息白纸黑字报道在新浪上(他们本可以偷偷摸摸地做这件事)。这是一记多么响亮地耳光,打在我们伟大的政府的脸上。 以往,但凡外国记者问,为什么你们这个国家连FACEBOOK,TWITTER都上不了。党国的发言人总是高声背诵一段他可能上茅厕大便都要默记的文章:任何公司和个人在我们的地盘上要遵守党国的法律和制度。 换句说,FACEBOOK和TWITTER是违法的。一个违法的东西为什么突然因为某种原因要打开呢?要是不识相的外国记者问,为什么天朝为了满足一小撮外国人的需要做这么一件违法的事情呢?(就象公开请客人嫖娼一样)

自然

无论我在这里说了什么,在我说话的时候,我心里不再有那种激烈的痛苦,那些使我痛苦的东西不再和我的命运相关。 因此,我是心平气和的。我处于一生中最好的时期。 过去,我并非没有过美好的一刻。但那仅仅是一刻而已。比如,我曾经在碧罗雪山的帐篷里,听着风雨声,内心幸福得流泪。当我回首那些往事时,我开始明白,自然使我崇拜,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美好,而且因为我对生活和社会的憎恨。自然是我灵魂逃逸的地方。一旦我离开它,我再次被痛苦包围。 我会换一种方式表达对自然的无限爱慕和敬意,我爱她,不再出于对于另外一样东西的恨。我必将再次回到她的怀抱,必将再次为她内心狂野,但我会表达一种完全不同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