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在人类所有的美德中,我唯一不期望的是我的孩子是个好孩子。我不要他成为一个活在别人期望和目光里的孩子。我唯一愿望是他有个好的头脑。假如没有任何生理的意外,他本应该比我更有智商。愿上帝给予他双倍的智商。一个人的智商和他的自由,是成正比的。

谢霆峰和张柏芝

这个世界不存在完美无缺的感情。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婚姻是人类有史以来发明的最昂贵的商品。两个人碰到有一起,有了一些感情,有一天说,我们结婚吧。从此以后,为了一纸婚姻,他们愿意失去人类最珍贵的自由,愿意在一个屋檐下忍受对方的各种怪僻,愿意几十年如一日面对一张除了老化没有任何其它改善的脸孔,愿意一起生个孩子来加深这种苦难。假如一个人某一天不乐意了,想要放弃这一商品,还要付出更加昂贵的分手费,并且,为了彻底清算过去几十年的付出,还必须弄得鸡飞狗跳,不共戴天。 我一直觉得人类社会最美好的事情,是能够和另外一个人慢慢的变老。执子之手,直至白头。然而,鉴于这个过程的不可预测的种种暗浪,我又觉得大部分人并配不上这种幸福。毕竟,有什么人值得别人深爱一生呢?我不知道。我们都是充满缺点的凡人。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应该宽恕所有人。两个人始终不渝,固然值得赞叹,假如各奔东西,我们也应该感到这是人性的最好体现。

梅雨季节

在江南梅雨的季节里,有时能够见到云彩丰富的天空。这完全得益于自然的恩赐。我对我的生活没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我只想看到洁净一点的天空。 一个人的一生,是由大部分的无意义的时光和某些美好的瞬间组成的。下班的时候,走向停车场,我看到河堤上青草地。我顿时觉得,生活多么美好。 我始终觉得,我们不应该留念人生。我不让自己沉迷在任何想象和诱惑里。这往往使我更加容易满足。有时,一点雨水就让我感恩上帝。但是,我对整个生命的印象依然是完全灰色调的。我不爱我们每天都被强奸的人生。假如偶尔有一些事情能够使我遗忘这一事实,那也是好的。

程序员的生活

在美国,常常有些人写程序,一直到五六十岁,甚至退休。 我们国家没有这样的人,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国家退休的人都不懂什么叫程序,懂程序的人离退休还有半辈子的漫漫长路。但最主要的方面是,在我们这个国家,没有把写程序做为理想,或者一种美好的生活方式。我们国家唯一的美好生活,是做官的生活。所以,程序员写了几年后,就鸟兽散了,不管能力如何。如果过了二十年还在写程序,你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甚至感到羞耻。别人会问你,你怎么还没做官?唉,你混得太差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热爱写程序。但是,我对其它生活的憎恨,却远远胜过写程序本身。我每多看一眼我的老板孙,我就愈感到自己是做多么美好的事情。我从来不担心手下一百多号人的心情,效率,动力,请假,牢骚,或者逼宫(要涨工资,要升官,要地位),也不担心客户那边的指责,压迫(有时别人胡搅蛮缠你还必须当有趣)。在我眼里,这世界的所有人都是乌鸦。我只管写完几行程序后回家。 选择程序员的生活,是一种重大的哲学选择。它意味着和世俗彻底决裂,孤芳自赏。程序员只关心自我完善,内心平静,和深刻的自省。程序员的生活,本质上是小农经济在现代的延伸,是老子在现代的复活。因此,程序员的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的国家,是得不到赏识的,因为它既不能带来名誉,也不能带来太多的金钱。它能够保证的是,只要一个人有一点能力,就可以在一亩三分地的条件下,独自面对生与死,独自面对自己的灵与肉,独自寻找最终的解脱。

无题

美国人说”中国威胁论”的时候,是一种酒足饭饱后的牢骚,权当消食;中国人说“中国威胁论”的时候,是一种洋洋得意的精神胜利法,权当生理自慰。 所以,关于这种言论,一般地说,不是出于无知,便是大脑的疾病。 一个拥有苹果,微软,谷歌,波音等等这些伟大公司的国家,怎么可能感受到一个只有三鹿奶粉的国家的威胁?把这两个国家放在一起比较,我看不出目的是什么。

江南的雨本应该是凄清而美丽的。高速公路两旁都是开挖的土堆,满目的狼籍。值得安慰的是,至少又开始重新种树,尽管新种的树也不能弥补那些被砍掉的树带给我的悲哀。假如我们必须寻找点安慰,让我把目光投向残留的草坪上吧。在细雨中,它们继续成长,我因此释然。 坐在家里,我能听到外面的滴雨声。我想象,没有人类的时代,这个世界该有多么的美。任何地方都一定不会缺乏千年老树,它们庞大的树冠下,各种生物受到庇护。梭罗的生活是我的理想,那种生活里,没有税收,也没有渣土车。

被驴踢了脑袋的人

眯眯给我看了一段她和别人的对话。那是个有脑子长在脖子上的人,只是某年某月脑子被驴踢了,因此讲出来的完全不是人话。这确实很妙,因为他说自己代表上级党委。我不清楚,是不是党委养了很多驴。其实,驴已经是稀有的了。 人活在中国有很多幸福的理由。我一直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没有一个国家比中国能给人自信,因为如果你生活在愚昧落后之中,你会不由自主地因为对比产生自身的优越感。 也许再有两个星期,我的孩子就会来到这个我已经目睹了几十年的这个荒唐世界。 我不清楚该给他/她什么名字。我把希望寄托在手上的这本唐诗上。也许某一天,我的眼神掠过某页,然后突然间我就会看到不一样的词汇。 我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我一直没有关心它的性别。但是,我仔细想了想。也许还是生个男的好。一个男人,可以很禽兽,可以很彪悍,只有这样,才有游刃有余在这个充满走狗,假道学,粪青,和政治流氓的江湖上。

活着

今天陪雯子去听了一趟医院的胎儿大学的课。医生讲得很好。但是在听了她关于很多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我忽然想,我小时候怎么没有死掉,残废,或者痴呆,如果真的有这么多可能引起后果的事情? 活着,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如今,我把我的基因传给了另外一个人,不管他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我甚至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这对于我来说,有点象犯罪。

无题

早晨带雯子去孕检。她离最后的产期已经不远,我人生的自由也已经屈指可数。 雯子是所有孕妇中少有能保持健步如飞,身轻如燕的人。她每周都和我出去看电影,逛街,从来没有感到过任何行动的困难。几年前,她陪我徒步走到稻城的牛场时,我就感到,作为一个驴子的老婆,她是非常有天分的。 上帝如果赐我一个儿子,想必天生也是一头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