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我下个月中去新西兰两周,有两个重要的目的。第一,我需要知道,我是否可以无条件地立即投奔这个国家,还是有条件的从长计议。第二,我需要旅行了,最后一次,已经是2008年了(那一年,我心力交瘁,在珠峰脚下晕厥,从此再也没出门)。 我计划租辆车,从奥克兰出发,一直开到南岛的皇后镇。带着一个随时需要喝耐和换尿布的孩子,我没有可能靠两条腿走长长的路,也没有可能去没有补给的地方。我最好的期望,是徘徊在某个寂静的湖边,或者凝视着插入云霄的雪山。 回到米国时,我还可以在加州呆几天,驱车于秋天的海岸公路。(假定那时候米国人还没有因为财政危机和债务危机把自己搞死)

给佛罗里达的一个朋友打电话,他问我,来美国是否感到后悔。 我一点也不后悔。虽然摩托的状况依然不好,虽然我依然不能确定几个月后在哪里,虽然他们和我说孙在南京联想的队伍日益兴旺,我明白自己的选择。我选择的是不归之路,因此我只能向前看。 我知道,假如我现在是在南京,说不定还可以继续醉生梦死,说不定还更加风流快活,但我已经过了几十年那样的人生,我不想在死亡前感到遗憾。当我死去的时候,我想告诉我的女儿,我已经走过全世界,在每一个角落生存过,享受过自由和热血,死而无憾。

流浪

在自由流浪的旅程里,你总会感到孤独,漂无定所,没有安全的感觉。这是自由的代价。 你也可以选择呆在号子里,一日三顿粗茶淡饭,总有供应,没有想象。也是一段人生。 我们都是肉体的奴隶。我们的痛苦,都来源如此 生命只是浮云,飘过三万里,没有回头路。 没有想过花团锦簇中的安宁,只想过死时荒野可以随处埋葬 生时并不伟大,死也无需光荣。

秋思

人的记忆力下降,有其益处。过去,从来没有如此遥远过。即使偶然想起,我也无比冷漠。 十月中旬,我要离开芝加哥。因此,这儿的秋天,留给我只有两个星期。树叶已经渐渐泛黄,映着无云的蓝天。这是个寂寥的季节,这是个风声也会使人沉思的季节,在这里,沉默也感到精彩。 这个季节,适合骑着瘦弱的骆驼走在夕阳下的古道上;这个季节,适合背朝世界,面对大海。

无题

雯子回来了。对于我来说,这种安慰是内心上的。除此而外,晚上我继续带孩子。 青青在迅速长大。有时看看她几个月前的照片,我都为变化感到吃惊。她是一个崭新的,蓬勃的生命。只有当你有一个孩子时,你才能明白自己永远不会死去。她是你的青春影像,和延续的传奇。 美国就象一个需要定期吸氧的重症病人。每一年的某个时候,政府都要告诉国会,我们很快要破产,除非你允许我们继续借钱。 美国这样的民主国家,显然不单独属于任何一个人,一个政党。因此,每个人干的事情,都似乎表明,假如今天还能吸氧,就无需担心明天的问题。

犯罪之都

在党国,人根据权力和与权力者的关系被分成三六九等。在美国,只有一个标准,金钱。 在臭名昭著的芝加哥西南区(也许奥巴马及其夫人在类似的地方长大),又发生了枪击。两个人向篮球场围观的人群开枪。十几个人受伤,令人吃惊的是无人死亡。 在美国,你需要做的最重要的决定之一,是住在哪个地方。这当然很大部分取决于你的收入。在穷人多的地方,税收来源贫乏,公共服务落后,失业严重,枪支泛滥,帮派猖獗。假如你有选择,你不希望你的家人生活于那种危险和窘迫的境地。 人生是否有公平的时候?人生从来没有公平。在美国,你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假如你足够努力,也许有一天,你也可以成为奥巴马,那个也听着枪声长大的黑人。

秋天

芝加哥的秋天优美如画。天空愈发地明亮,蔚蓝,温度只有十几度。阳光直射在人的皮肤上,也不再炽热疼痛。站在这无垠的大地上,只觉得悠悠苍穹,人生短促。 原本南京的秋天也是美丽的,那是诗歌里传唱的江南。只是现在,每当冷热交替的季节,水汽,雾霾,尘埃聚集在天空,久久不散。没有了天高望远,没有了万里晴空。 究竟再到何种年代,我们才能再看到梦幻般的秋色,再产生如下美好情怀: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快解放了

下个周一,雯子就回来了。 一个人带孩子,并不觉得辛苦,尤其考虑到我有个全世界最乖的女儿。但我总是充满担忧,觉得自己不能完全使青青快乐,安全。 除了和妻子女儿,我对人生不存在任何牵挂和留念。假如没有她们,我对他人的注意力就彻底关闭。 我从未碰到过一个理智和权威上都高于我,并且使我感到足够亲近的人。我的父母没有能力承担这样的角色。因此对于我而言,人生就是在茫然的大海上自由漂流的孤舟,永远没有灯塔,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一切取决于你的直觉和运气。你唯一能做的,是向那看不见的永恒者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