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辞职的最后一个月,是非常奇怪的感觉。你每天都在上班,但是你自己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假定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你的眼睛,耳朵觉察到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感情色彩。别人也不会赞美或者认可你做的所有事情。这很像夫妻离婚在最后签字前的情景。 或许这是第一次因为鄙视离开一个公司。以前离开摩托时满心的不舍,伤感,和感恩。离开上一个公司fiserv时,也充满美好的回忆。我得出结论,我爱美国公司,只有它们符合我的价值观和管理理念。

女儿

晚上最幸福的时刻,是哄女儿入睡前的时刻。 一个男人,或许一生没有真正的爱情,或许满腔抱负只是云烟,或许找不到心灵的归宿,但是如果奖赏他一个女儿,他就心里有了安定,平和,他就感谢上帝,忘记命运的所有不公。

对比

经常有人装腔作势地对比中国和美国的行为,比如如果美国怀疑华为受中国政府的控制,限制华为,那为什么谷歌这种企业也听从美国政府的禁令切断和华为往来呢? 好,问得好,你至少达到幼儿园毕业的智商水平了。 你知道美国企业完全可以不理美国政府,假如后者的行为是非法的吗?比如,美国加州恐怖袭击后,美国FBI要求苹果解锁嫌疑犯的手机,苹果为此把政府告上法庭,赢了。特朗普能因此让苹果CEO下黑牢吗?不能。 你以为美国企业顺从的是政府吗?它顺从的是写在纸上的法律,并且这个法律是靠独立的法院判决的。政府没有任何特权。 全世界为什么不信任华为?地球人都知道如果一个国家的法律都写在阴暗的背面,由政府官员暗箱操作,没有任何公民和企业能够通过独立的法院挑战它,这法律就是笑话。把这个国家和他人对比,是对良知的侮辱。

牛皮桶子

我最讨厌的就是一个企业牛皮哄哄的,装作很伟大,很正派,很民族的样子,好像一个纯粹的商业公司变成了民族救星。 连谷歌微软这种改变人类的企业都没它牛皮大,声势大。 说实话,美国制裁它缺乏非常充足的理由。但是,或许就看在戳破牛皮桶的份上,让美国人来治治它吧。

公平

早晨的天空,阴沉的。走路去坐公交,路边的除草或者修路工人,都会向你满面微笑打招呼,有时还为了不存在的不便向你道歉。 我时常因此想起中国的那些工人或者农民工。这里的人心里没有苦毒,因为社会照顾了他们生存的需要和尊严。没人把他们看成底层的,事实上他工资也许和你差别不太大,也没有加班,干完准时回家陪伴孩子,他们孩子上的学校和你的孩子一样是政府免费的。 新西兰是个成本高昂的地方。这或许就是社会的好处。理发师,修路工人,公交司机,超市收银员,等等,他们也有算得上体面的生活,没有大规模的贫富差距和社会不公。综合各种利弊,我还是愿意生活在这样的国家里。

如果上帝不存在

晚上熄灯时,我说对女儿说,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这个游戏叫如果没有上帝。 我开始发问,我们家的餐桌是哪里来的? 她叽歪了一阵,就是木头做的。我问,木头哪里来的。她说,树长出来的。那树是哪里来的?她说是种子长大的。那种子哪里来的?是另外一棵树来的。那另外一棵树哪里来的?另外另外一棵树。 我问,我能一直这样问下去吗?她说,一定要有个开始,那是上帝。 我必须承认,我女儿比我想象的聪明得多。我又问,你从哪里来?是我的妈妈的肚子里。那妈妈从哪里来?是奶奶的肚子。 我问,那亚当夏娃哪里来的?她说,上帝用泥土和肋骨造的。 我总结说,女儿,你看看你眼前的世界。地球,太阳,银河,宇宙,没有一样东西是永远存在的。他们总是起源于某个时候,某个地方,某个东西。但是这所有的一切,有个终结的原因,那个原因就是上帝。 你今天问我上帝是真的,还是信仰,如何证明上帝存在。我告诉你,上帝存在的证明就是我们,因为我们不是无中产生,我们是上帝创造的。我们今天这样活着,就是上帝存在的证明。 七岁小孩听懂了我的论证。我最后问,女儿,你想过上帝为什么创造我们吗? 这是个脑洞大开的问题。她说,因为上帝爱我们。我说,上帝造我们时,我们并不存在,他怎么可能因为爱一个不存在的东西造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女儿继续产生了很多有意义的思考。我说,女儿,好好想这个问题,想明白,你就长大了。因为,那时你明白你存在的意义。 我爱你,现在你可以睡觉了。

电话里,老妈担心中美贸易战,她的门面房的租金下降。 我吃惊地听着她的担心,就像听着一个两百公斤的胖子担心猪肉涨价。 我说,对你来说,这差别仅仅是你银行里的数字的变化。对于你的现实生活,和实际的需要,完全没有一根毛的关系。钱对于你,真这么重要吗? 当然,她总是说我是为你们儿女存钱。我对这种解释感到沮丧。这相当于,因为我从不在乎的一件事物,另外一个人产生了不恰当的人生重担。 好吧,我知道我和我的亲人,不是活在一个世界里。

悲观而积极的人生态度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上帝的怀抱呢?什么时候,神会抹去我们的眼泪呢? 从青春期起,我就诅咒我的人生。几十年后,因为有了神,心里才多了安慰。因这种悲观主义,我不爱慕世俗之物,钱财和声名对于我皆如粪土。我也不留念人和事,仿佛绝情一般。 我向来独行。谨慎于任何可能使我贪迷的事情。我永远没有特别快乐的事情,只有某些感动和内心的满足。 几十年,使我持续思考的,只有死亡。做背包客那十年,我总是思考哪片高原适合埋葬我。但苦恼的事情是,假如我想要一个人决定和安排自己的死,我怎么可能为自己挖个坑,又如何把土埋上。 一个悲观主义的人,寻死并不难,但是像我充满激情,有些罕见。我的生命只有两个原则,当我活着的时候,我寻求独一无二的,不走寻常路的人生。当我必须死时,我毫无挂念,坦然去死,仿佛一生都为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