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

网上又碰到我徒弟. 其实可能也许就她现在和我话多点.
她又说, 以前一开始被我的BLOG吸引, 是因为在网络上表现出的冷酷, 似乎令人无法接近.
那是以前的我, 我说. 以前的我是非常难以被人接近的, 无论是在生活里, 还是网络上. 我总是沉默, 冷淡,对一切充满蔑视, 对任何废话都感到厌烦, 对任何愚蠢也缺乏耐心. 很多人在网络说了半天话, 而我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于是她们或者他们非常愤慨, 但我无动于衷.
可是现在我已经老了, 完全变了. 没有了那么多棱角, 对酷也不再感兴趣. 我更会体谅他人, 尽管还不够好.如果你们还指望我是一幅清高的样子, 多半会失望的. 但是也不要指望我对你会有太多的应付或者迎合, 因为本质上, 我还是个只爱自己的人.当我表现出一定耐心的时候, 你应该明白不去滥用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现在对你们说的那些事没什么兴趣了. 来喝杯茶可以, 聊聊天也没关系, 每个人都是我的朋友.

四十章

“宝贝”, 黑客严肃的说, “你有这些想法只是出于小时候的经历罢了, 我希望你能忘记它”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 南京还在下着阴冷的雨, 凄凉的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雨. 雨滴是细小的, 灰蒙蒙的, 没有颜色的, 颓废的,只有伤感的南京城才有.
他这样说, 是因为想安慰蚊子, 纯粹是安慰, 和他心里的真正的想法毫无关系. 他承认自己不是精神分析方面的专家,他甚至不了解自己. 但是无论如何, 他认为她的心态是不正常的, 有点超出他所能承受的限度.
她正躺在床上, 阴雨连绵的季节是她情绪容易波动的时候, 她显得很虚弱, 脸色憔悴, 白得象是一张纸.她的美象花一样的在凋零. 她说自己又做了个恶梦, 觉得整个世界都象个巨大的肥皂泡破灭了.
黑客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他关于精神病的知识和理解让他明白, 重要的是应该让病人明白自己是病人,他们的想法和脑袋中的幻象完全是处于病理上原因. 然而他不习惯告诉别人, “你是个精神病人”. 他希望尊重每一个人,认为每一个人都是正常的, 无可挑剔的. 潜意识里他甚至认为精神病只是相对的, 正常人的问题其实一点不比病人们少,他们之所以被认为是正常的, 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大多数, 根据民主的原则, 真理永远在他们一边. 从这一点来说,民主实际上是这个世界的没有办法的办法.
最重要的原因是, 他爱这个病人. 申明她是有病的不仅对于她, 对于自己也是残酷的.这相当于在他们中间划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彻底的毁灭看起来美好的永恒的爱情.
在安慰她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是虚弱的, 内容空洞而且勉强. 他不习惯去安慰或者说服别人,他一向认为别人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 现在他这样做是因为他爱这个人, 这种爱象是黑暗中的火焰照亮了他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熄灭.
他努力在思考, 不仅仅思考如何应付她愈来愈古怪的语言和行为, 同时也在思考未来, 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她的未来和自己的未来, 各自单独的未来. 他认为只有解决各自的单独的未来, 才能够回答作为一个整体他们会如何生活.
“你听我说,” 蚊子有气无力地抗议着, 还沉醉在恐怖的梦中. 她开始叙述她的梦, 黑客静静的听着. 梦中的怪异, 悲伤,绝望仿佛在说明一个永远无法医治的创伤.
她没有忘记强调这是真实的, 因为人的意识在睡眠的时候和白天一样在继续着, 而且更能揭示阳光下看不到的东西. 她质疑黑客说,难道你现在能够有合理的可靠的办法证明你并不是在梦里?
她描述的场景是一个昏暗的客厅里. 窗外的的天气湿冷难耐, 壁炉中燃烧着永恒的火, 却没有一丝热量. 几个裹着黑色长袍,脸色僵白的人坐在长条桌子边上, 要审判她和黑客.
他们俩被指控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请注意, 他们的罪恶并不是通奸, 而是,他们在进行性交的过程种使用了被神圣法律禁止的安全套. 如果罪行属实, 应予死刑.
公诉人言辞激烈的指出, 使用安全套是对即将诞生的生命的扼杀, 即便这个生命的存在是假想的, 未来式的. 他指出,性交的男女在获得快感这一权利的过程中, 也被赋予了神圣的义务, 即生育子女. 生命的价值是无限的, 最高级的,因此即便是对未来的抹杀也是残暴的.
辩护律师苍白无力的反驳说, 由于安全套的存在, 精子与卵子结合的可能是不存在的, 因此被戕杀的生命只是种幻想.公诉人反击说, 人连这种阻碍的权利都没有. 如果这种权利被允许, 人类将纯粹因为快感而做爱,将没有人来承担繁衍的社会责任.
蚊子尖叫着说, 我为什么要承担这种社会责任.
威严的法官给了她严厉的警告, 暗示她的言论可能会严重损害她申诉的权利. 对社会责任的质疑意味着对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的人,所有的秩序的质疑. 而社会没有义务去拯救, 爱护一个本身不承担义务的人.
公诉人论证说, 这两个犯罪嫌疑人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上, 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在一个合适的夜晚通过做爱履行了社会责任.如果他们不承认这种责任, 意味着他们放弃了来到社会的权利, 换句话说, 他们应该被枪决.
蚊子大声说, 她完全可以不选择在这样的社会里生活. 她的抗议是无效的, 因为人没有与生俱来的选择的自由. 如便有,也只是死亡的自由. 这样的法律并非不符合公正的原则. 第一, 如果是人自己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么他应该对这一后果负责. 第二,如果他是被动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么这个世界至少给了他退出的权利.
黑客对犯罪事实没有任何的异议. 他发自内心的认为, 对任何不公的抗议只是对自己智力的侮辱. 接受这种审判制度,就意味着接受它所依赖的大众基础. 他不承认这个基础.
他的沉默的良好态度被理解成为对罪恶的忏悔, 和对法律系统的尊重. 于是法官给了他宽大的机会, 如果他愿意在一个协议上签字.这个协议要求他离开这个女人, 回到社会系统里来. 作为回报, 他的罪恶将被赦免, 他将获得自由,继续生活在神圣法律下的自由.
既然在这个社会里没有真正的自由, 那么黑客如果继续生存所能指望的自由是什么呢? 黑客认为, 人的心灵是高贵的, 自由的.尽管法律规定了性交和安全套是不相容的, 但是否选择射精是他的权利. 最重要的是, 尽管一个可能被迫去应付这个社会里很多不喜欢的东西,但却可以在内心蔑视它. 人的肉体和心灵是分离的. 短暂的肉体可能是在干一件肮脏的, 不情愿的事情, 永恒的心灵却可以从高处鸟瞰,审视, 批判.
所以他只是牺牲了肉体, 却获得了心灵的自由. 这难道不是值得的吗?
上帝用亚当的肋骨创造了夏娃. 对于黑客来说, 抛弃自己的肋骨来获得心灵的安宁是合理的. 他接受了这个协议.于是蚊子被判决为所有的犯罪事实负责.
他听着蚊子叙述完这个故事, 陷入了沉默.
当黑客试图象蚊子证明, 她所见到的, 想到的, 忧虑的, 只是种幻觉时, 他看到她眼中的嘲笑, 突然迟疑了.
他想起自己说的, 生活原本只是种幻觉. 他不想她用同样的话回敬自己.
他是个深刻的怀疑论者, 他几乎怀疑一切, 包括自己.
“你觉得我坐在你面前是种幻觉吗?” 蚊子说.
“不是的”
“为什么呢?” 她质疑说.
“因为我爱你, 蚊子”, 他淡淡地说.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依然带着嘲笑, “黑客, 可是你的爱和存在没有关系.你并不能因为你爱一样东西就认为它是存在的?”
她的话象石捶一样敲击着他的心灵. 不等他的反驳, 蚊子继续说, “抛开你的爱不谈, 黑客, 你看到我坐在这儿,仅仅是因为你的视觉里出现了我的影子, 但你的视觉是可靠的吗? 这不是你说那种轻浮的感觉吗”
为什么会这样呢, 黑客痛苦地想. 如果一个人爱的东西事实是不存在的, 只是种行将寂灭的幻觉,那是多么可怕的感觉啊.
“即使你戴上显微镜看我, 也不能增加你的自信.”, 她仿佛在故意摧毁他的爱情. 黑客觉得她永远象个无法琢磨的谜.有时他感觉她是深爱着的, 有时觉得她是游戏着的, 有时觉得她仅仅是一场戏剧的被动的演员罢了. 他从来没有认真地质疑过自己的爱,那么为什么她可以呢?

她的脸色是苍白的, 没有一丝的颜色. 她因此更加的美, 更加的纯洁, 但那种美是没有温情的, 残酷的,充满对这个世界的公开的蔑视, 包括黑客本身.
“你的爱能持续多久呢?” 蚊子继续问, “你爱过你的妻子吗”
黑客冷冷地望着她, 似乎听人谈论不相关的洙罗纪年代的物种. 他感觉到了那种使他感到憎恨的对比的企图.“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问这个, 亲爱的”
他们凝视着对方, 仿佛一个世纪.
“如果你要把自己比喻成她, 那是你的权利”, 黑客冷淡地说. 突然之间, 他觉得自己这句伤害了她, 也伤害了自己.他背过身去, 将忧郁的目光投向窗外. 在那儿, 他看到阳光的影子.
她从身后抱住了他, 他感觉到了轻微的颤抖.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爱, 但是爱是令人绝望的, 他无法穿过她的心灵,如同他无法穿过那窗外的影子看到真实的太阳. 他觉得这一切更象是虚幻的了.
是啊, 他陷入了沉思, 这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它和我们其它的世俗感情有什么区别呢, 比如对父母, 朋友的爱?如果我们不必带着父母去见上帝, 那么为什么要带个情人呢?
他深深地怀疑着, 但同时又企图证明自己对蚊子的爱是高高在上, 是受上帝祝福的.
他决不能接受任何看起来不是那么永恒的东西, 在任何不永恒的东西里, 他只闻到腐朽, 矛盾, 和死亡的气息.
他转身过去抱着她, 为自己的证明恐惧, 为自己抱着的看不清的灵魂而恐惧.

波斯之语

为什么过了深夜我总是无法入眠呢,
我看到在那苍茫的山尖上, 月色褪尽后, 冰冷的雾散在无底的苍穹里,
多少次你也曾为我弹奏天籁之声, 现在更象是挽歌, 使我徒增悲伤,
命运的幽灵潜伏在黑暗里, 想要威胁我, 而我却麻木了, 笑更象是抽搐,
我给自己买了个榨汁机, 想要看看, 甜蜜的水是怎么流出的
我永失的爱, 心灵中永失的爱的能力, 那呻吟, 是丧钟为我而鸣,
我本不是为了博得你的同情, 似乎我也不需同情, 而且, 我也不配被同情,
我于是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变成永恒的文字, 腐朽也能变成传奇,
那坟墓就是我的更衣室, 你看我吊着白色的灵衣, 做着爱做的事.

一切都变了…

主啊, 我想象着一切都改变了, 从今天开始.
也许真的是改变了.
我已经明白了, 在这个世界上, 我唯一可以拥有的是自由,
现在我得到了自由.
其它的离我愈来愈遥远, 主啊,
有时我不免感到害怕, 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但我又想, 既然我连死亡都敢于面对, 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无论未来怎么样, 我都将低头前进

猪一样的幸福生活

幸福使人麻痹和堕落, 痛苦给人灵感和真理. 所以你如果发现我写得愈来愈少了, 那是因为我过上了猪一样的幸福生活.
明天我争取找点时间把那装在纸箱里的一大堆零件拼装成一个完整的自行车. 那样我就真的可以在流汗的过程中呼吸新鲜的空气,欣赏绿树成荫的景致了. 当然, 也许这半小时的路程不足以让我流一滴汗呢. 我找到那个军绿的鸭舌帽, 可以派上用场了.
YIJIA给了些素材, 希望我完成那部小说. 若是写完, 她就做第一个读者吧. 从美国回来后,我并没有觉得和她的距离更加遥远, 但是我遗憾不能在小胖蹒跚的时候就把他抱在怀里. 再过两年, 等他大了, 有个性了,他只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这个外国人了.
我们为什么要长大呢, 我们为什么会衰老呢, 我们为什么会死亡呢.
孩子们, 你们的出生是因为我们的罪孽.

欢迎老大

洪波可能又开始郁闷了, 当格桑花成长到如此规模的时候, 当一个组织存在变成另外一个模样的潜在威胁时,难免会让她加倍的操心的.
来南京来走走吧, 我带你徜徉在宁静的花神湖边, 听夜晚春风的呜咽, 还有阵阵的蛙声. 南京若是有雨, 会更加的和谐,尽管略带伤感. 我为你准备了红酒, 冰橙汁, 和烛光, 听你那些故事和忧愁.
在西部凝聚着我们同样的忧愁, 尽管也许我更超脱. 我穿行在所有辛勤工作的人之间, 即使帮不上忙, 但至少我是好的听众,而且是并不乏味的评论者. 来吧, 来南京吧.

衣服

似乎很久没有在衣服上烧钱了. 我一个月没有买衣服, 这真是个奇迹. 所以晚上我在商场里没事瞎晃, 买了件T恤.
我想什么时候尝试一下那件花格子的西服.
那轰动, 和一个猴子学会打领带是可以媲美的吧.

夜晚

晚上加班, 很晚才回家. 到了家门口, 收到达哇问候的短信, 他问我什么时候去青海称多, 让我下次把刘纷带着.
我总是渴望再次出发的, 那儿有我想的草原, 孩子, 兄弟, 和牛羊肉.
这几天, 我觉得自己依然在继续消瘦的过程. 但我的心情很好的, 我甚至觉得这样的幸福生活对我太奢侈了.我幸福的来源是我失去了幸福的渴望, 安安静静地打理自己的生活.
洪波月底到南京来看我. 也许她是格桑花现在主要的和我联系的人. 我会让她住到我家里的, 这是唯一享受此待遇的人.这可以让她更加了解我的生活状态, 孤独而美好.
翻了翻弗罗伊德的精神分析, 想找点灵感. 晚了, 夜风穿堂而过, 累了, 该睡了.
今天最好的消息是收到那个打包好的自行车, 还没有拆包, 想必是很酷的, 感谢上帝.

Lonely

我游荡在万年神庙的废墟里, 寻找着你的芳迹
穿过冥阴的滔天暗河, 徘徊于时光交错的地宫
在被雨水冲洗的陈腐的河畔, 在没有阳光的山谷里
在被锈迹斑斑的铁门封锁的无人后花园中
我想着你, 不能一见, 明白只有死才能带来相逢
生活是黑暗的, 地狱是光明的
我的爱, 我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