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大学的同学们跑去长沙聚会去了。 我是相当害怕类似聚会的,甚至有某种恐惧。一群人在曾经年少的时候,可以谈些快乐的甚至荒唐的事情。如今碰到一起,嘴里全部是工作,房子,孩子,发财,或者升官的事情(听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更加荒唐一万倍)。 我宁愿再倾听一下当年在大学宿舍里熄灯后议论某个女同学的意识流话题,尽管曾经谈论那些话题时,象做贼一样。 我对人类的感情相当的怀疑,或许本身是因为我非常在意感情。我希望感情一尘不染,建立在内心的理解和崇敬上。也正因为如此,我找不到任何值得珍惜的感情。假如两个人之间没有发自内心的认同,感情会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我深表怀疑。但是,假如两个人本身心心相惜,他们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的必要了。 我不愿意和人接触,宁愿对着电脑敲几下键盘;假如没有电脑,我希望能有一片小树林让我发呆;假如小树林也没有,我希望面对上帝忏悔。上帝必须存在,因为假如他不存在,还有什么存在能够支撑我们这些罪恶的生命继续下去的动力呢? 上帝,我希望你能够宽恕我,因为我对人如此苛刻。我之所以认为自己应该得到宽恕,因为我对自己也保持一样的苛刻。我们的生命充满苦难,我让自己的每个细胞沉浸在苦难里,不让任何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觉存在着。然而,我也愿意保持希望,我相信一切都有因有果。在一个遥远的无法预知的未来,你会有一种确定的方式补偿我在人间的全部磨难。

纯真

夜已经很深了。接到一个电话,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几个同学。那不是一般久远的同学,事实上,已经二十几年过去了。 你如何想象,几个老男人在电话里说话时,想的是对方几十年前的音容笑貌呢,想的是已经被历史洪流卷走的往事呢? 这个电话换起的不是我的回忆,而是我对纯真的深切感受。我忽然感到,我的生活已经陷入到一种沉重的状态,与曾经的那种感受的距离,是无法用任何数字或者语言描述的。 我曾经追求自由,我曾经追求声名,也曾经追求金钱,但是这个晚上,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甚至很荒唐。 我们每个人在逐渐长大时,都重复同样的历程,以为自己在摆脱幼稚,走向一个更加完满的自我实现。然而,我们是不是没有在走向美好,而是在一步步远离它呢?

到此一游

周末随公司去春游。目的地是常州。这是考虑了雯子的身体状况后,我唯一能够参加的线路。(她坚持要参加,为了充分体谅或者利用公司对员工的亲切关怀和付出) 我已经把我内心的期望放低到人类能够最大限度做到的程度。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在任何意义上发现现实有所惊喜。恐龙园,和动物园,原本就是给小孩子看的(年龄小到甚至对地上的蚂蚁都感到好奇的孩子)。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看到的只是充满灰尘的令人窒息的天空。 啊!江苏是多么可怕。我在任何地方都不能逃脱灰霾的袭击。 有一点是值得安慰的。我从亚马逊又买了本电子书。它花了我三十几刀,不过作者如此知识渊博,我完全被吸引住了,忘记了肺里全是肮脏的灰尘。一路上我都在看书.

下午,难得有点好阳光。我在家里阳台上,读两分钟书就睡着了。有一阵风啸声异常尖锐。风是好的,我不知道那些守在黄土高坡上的人每天晚上听着鬼哭狼号的风声是何种感受,不过在南京风确实是好的。风会吹走浮尘,带来蓝天。 天是蓝的,于是睡醒后我去花神湖边散步。很多人在放风筝,湖水更浅了,一样的明亮。我特意凑近玉兰花,它的清香很淡,但从来没有失去打动人的力量。这是一种我小的时候就熟悉的味道,那个时候我记得家乡的公园里有很多玉兰树。我不知道是它花朵的味道,还是纯洁的视觉更吸引我。总之,它是我觉得最美好的树。 有一段时间我感到什么都是好的,但同样也有某些时间我觉得一切都是坏的。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改变过,至少在我所经历的生命里。它从来没有好过,也从来没有更坏过。所以,我的感受,完全取绝我愿意把我的目光聚焦到何种事物上。

浮云

北京东路上的樱花完全开了,明亮的色彩照耀着人的眼睛。我开车经过那里里,被陶醉了五秒钟。顺便去母校散步。很久没有来大学校园了。坐在宁静的水池边,面对着古老的礼堂,还有高耸的梧桐树,尘世的烦恼完全不见了。 我有什么烦恼呢?我也不清楚。我也许并无烦恼,但也谈不上喜悦。 我很少把这个世界广阔背景中的快乐或者悲哀联系到自身的情绪上。也许有人看到日本的核泄漏,顿足捶胸,或同情,或抨击,或担心,或纠结。我打开某个亚洲电台,上面全是类似的情绪。而我觉得这和我都没有关系,即使我生活在一个刚刚演习过核爆炸的弹坑边。我从来没有担心某一个福岛上空的放射性浮云漂到南京上空,即使它们带着半衰期达到几万年的可怕元素。如果它们真的漂过来了,我也会照常吃饭,照常上厕所。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后,苏联政府秘密命令几万军人去抢救。不给他们任何防护服,也不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把一切能拆的拆掉,能搬的搬走,能埋的埋掉。这些军人,或许很倒霉。但他们并不比我们卑微,也并不更加崇高。他们很多人死掉了,要么是立即,要么是多年以后。我一想到他们死去的方式,就感到,作为同类,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配不上一种更好的死法。 如今在切尔诺贝利的现场,虽然巨大的水泥棺材封闭了遗迹,鸟儿,动物们却在享受欢乐的生活,没有我们人类干扰的生活。假如我们人类比它们多出的那一点智商只是为了给自己或者同类制造痛苦,不幸,和自怨自艾,我看,那片带着核辐射的浮云还是早点飘过来比较好。

什么时候能有雨

春天应该是来了,因为我已经能够看到小区里绽开的玉兰花。但是,没有夜雨,没有惊雷,这算不上是真正的春天。 在从前,雨是一种浪漫而诗意的感觉。现在,它几乎成了生存的必要了。没有雨的时候,南京是可怕的。政府的工程使灰尘漫天飞舞。这种景象,对于政府来说,是和谐的,繁荣的。对于我们来说,却非常的变态和不健康。假如没有雨,就没有了净化的过程,我们就象非洲旱季大草原上的蝗虫一样。 中国没有诗人。假如曾经有两个的话,大概也自杀了。假如他没有自杀,我也怀疑他灵感的来源。我们应该对着灰蒙蒙的天空感动,抒发情怀吗?当然不能。所以,他们都自杀了。

狼毒草

我的幸福在于,我并没有失去幻想的能力。我有时依然幻想自己在遥远的路上,没有生老病死,没有油盐酱醋,没有两点一线。 我又想起秋天的玛旁雍错。在碧蓝的湖水的岸边,是一望无际的象火一样燃烧的红色的狼毒草。我想起,我曾经是那么孤独快乐;我也想起,曾经有过那么多的痛苦,但所有这些痛苦的总和都比不上我曾经感受到的瞬间的愉悦。

平凡生活

下班后,大多数情况下,我要把买菜,做饭,洗碗这一流程重复一遍。结束后,时间已经很晚。这是我们作为凡夫俗子无法避免的命运。 今天也是如此。 一天中我真正自由的时间,现在才开始。差不多晚上九点。这说明,生命的性价比低得可怜。白天一大早到现在,几乎所有的时间花费只是为了肉体的生存。至于这种花费是否值得,或者我们的生存是否具有意义,只有睡觉前剩下的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进行思考,实践。 这么一点时间,我勉强分配到看HBO,洗澡,或者读电子书。一般来说,每两三个星期我能够读完一本英文书。这是个不错的成绩,考虑到时间是如此稀缺的资源。假如我有了孩子,那么我还得挤出更多的时间换尿片。我估计,那个时候,任何一秒钟的自由,都是无比奢侈的享受。

盗版

朋友抄送了一份韩寒给李彦宏的文章。我读了一遍,觉得心有戚戚。 有时,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中国人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盗取,剽窃。这在整个世界里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很多国家都有盗版,侵权,但没有一个国家能够象中国人这样脸不红,心不跳,而且发明了很多闻所未闻的逻辑给自己辩护(就象是孔乙己说的偷书不算偷一样)。 比如,微软在中国打击盗版时,每次都象做贼一样,接受各种恶意舆论的攻击。本来,应该是盗版者做出贼的心虚。但在中国,这完全颠倒了。杨白劳成了黄世仁。 中国作家是非常可悲的。第一,他们生活在体制和市场的夹缝里。一个荒谬的政*府审查他们写的东西,把任何有意义的内容都扔到垃圾堆里。第二,假如他们有幸写了点什么,并且发表了,也挣不到什么钱。这倒不完全是因为我们国家里人的灵魂和文字很廉价。实际上,它是“无价”的,因为谁都可以把它传到网络上去,然后就成了免费的资源。作家,喝西北风去吧。 对于李彦宏这样的人,我不介意用任何恶意来揣测他。一个在美国呆过的人,本应该明白版权的珍贵,本应该把那个国家美好的东西带到中国来,更何况,他有足够的金钱和资源来避免做恶。但是,很不幸,他就象华尔街的恶棍一样,即使在腰缠万贯的情况下,还要从奄奄一息的作家身上挤出更多的奶汁。 坦率的说,我从来没读过中国当代作家的作品。也许我对此心怀偏见,觉得大部分人被中国的教育强奸完一遍后,能够再写出打动人灵魂的作品,是件很可疑的事情(因此,我现在基本上花钱在亚马逊上买英文的书籍)。但我也明白,假如作家写一本书,几分钱都挣不到,甚至连媚俗的好处都失去了,那么从此以往,再也没有人能够为这个国家的灵魂而呐喊,我们国家最终就是彻底的堕落。。。。

无题

我们的国家是个墙头草国家。一方面懦弱地在安理会投了弃权票(这已经成了地球人了解的惯例),让美国人去搞定卡扎菲,一方面又在国内开足宣传机器谴责在利比亚的行动。 我觉得,即使是婊子,也不能在干了该干的事情后,还给自己立个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