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现在电话里，我老妈不再用酸溜溜的语调，因此，我们能像正常人说几句了。

她说老家水质不好，总怀念南京的水。这当然有点黑色幽默。一个处于长江下游的城市，收集了上游漂来的全部污染，并且被化工厂围城，水质居然还是相对好。我怎么可能忘记每年夏天南京自来水里浑浊的漂白粉，似乎它的存在也灭不掉水里使我们害怕的东西。

我已经不算南京人了吧？在那住了23年。房子也卖了，保留下来的，只有火星般的回忆：黄色的弥漫天空的尘埃。

我很同情我老妈，这是实话。她是多么满足的人，几乎满足到认为自己过着地球人最幸福的生活，最终却要为喝水这种人类最基本的需求而抱怨。这难道不是社会对她的犯罪？

芝加哥的河水清澈而动人。但直到现在当地人还提醒莫吃河里的鱼，因为几十年前重金属污染还没有完全消除。中国人需要多久解决这个问题？给个一百年能行吗？算了，我已经看不到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