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玩了一会,趴在地毯上就睡着了。
看着她,我想起自己的童年。我的家在一片无人的蔬菜田包围中。由于无人照看,我经常趴在家门口睡着了,夜晚的月光是我的毯子。一直等到妈妈下班,才能开门把我抱进家。
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童年有多么艰苦,虽然托党的福,我们都很穷。对一个孩子来说,物质生活的好坏是无关紧要的。少吃一口,或者饿点肚子也无关紧要。他需要的唯一东西,是父母毫无保留的爱。
我的父母或许是我爱的,错了,是真的爱我。但我没有感到过那种被爱和保护的温暖。或许这只是它们的方式。况且,他们白手起家,能够支撑并且发展一个家庭,已经相当不易。等我长大了,有一点智商,我感觉他们确实是爱我的。然而,一个人一旦有了智商,他需要的从父母来的爱便逐渐减少。他需要的,是一种对等的关系,一种建立于双方必须找到相互尊敬的理由的关系。
孩子和父母的关系,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正因为这个过程给予我的种种折磨,我想着怎么使我女儿的未来轻松点,让她感到自己被爱,同时又是无限自由的。

无题

我的胃口无限地思念海底捞,或者小肥羊。然而,没有这些,我也能短暂地满足我的胃。
米国有一样东西,从性价比来说,是中国无法比拟的。自助餐。
晚上吃了一顿海鲜自助餐。扶着墙走了出来。

洗礼

雯子说,你祈祷什么,上帝就给了你什么。趁着你还在美国,你不应该去感谢一下上帝,去教堂接受一下洗礼?她建议说,黄牧师很专业,找他应该没问题。
我承认,黄牧师是专业的洗澡工。但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恐惧,失去自由的恐惧。(我爱自由,似乎超过爱上帝,这是我的罪恶)。
同时,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很多年前的一个黑暗的午夜,我在南京的梦中惊醒。心中充满痛苦,绝望,和悲伤。我想起了97年在澳大利亚的阿得莱德的时光,那美好,自由,被神保佑的时光(那时候,我整日想的是早点回中国,追求自己的工作和爱情)。我心里充满忏悔。神曾经爱我,但我却奔另外一个方向。最后,神并没有怪罪我,他让我回到中国,把我追求的一切都赐给了我,毫无保留,并且当我对一切感到厌倦时,感到它们不过是毒药时,又帮助我抛弃它们。神有求必应。
那个夜晚,没有语言能够描述我的悔恨。我祈祷说,上帝,如果你还爱我,如果你还没有抛弃我,我请求你有一天带我回阿得莱德。我想回到那个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教堂,我想去那里敬拜你,我想去那里向你忏悔,我想去那里去看望我曾经的丙刚兄弟。
我从没想过神会听见我的话语,或者答应我。我想到的是,我必将在南京的尘埃,迷雾,和有毒的空气与水中死亡。我的人生已经被诅咒,已经没有丝毫的希望。
如今想起,我忽然离阿得莱德只有一步之遥。新西兰的移民签证可以自由地出入澳大利亚工作和生活。
或许,这一切都是神的意愿。当我回去的时候,或许我的丙刚兄弟,我尊敬的KINGKONG牧师,他们可以帮助我完成他们一直想完成但没有如愿的洗礼。

芝加哥

芝加哥的天空,在某些时候,就蔚蓝的程度,很象我曾经看到的西藏。差别在于,它尽管很美,却不如后者给人残酷而神圣的感受。
我只是一个漂流的过客,在这里,我没有家。这个一年中有一半时间刮着凌厉寒风的地方,不适合做家,也不适合养一个孩子。
我梦想过加州,那个永远温暖,令人陶醉的地方。我想过那里鼎鼎有名的苹果,谷歌,高通,亚马逊。然而,我的人生或许来到这里已经太迟。我没有绿卡,也没有合适的签证,我无法去加州,也不愿意在蹉跎岁月中等到白头。
我年轻时没有和美国姑娘约会,现在已经珠黄。
因此,我或许只有离开。我或许会在南半球的那个岛上,给自己掘一个坟墓。

无题

芝加哥象个精神不稳定的女人。前一天,你热得要在车里开冷气。下面一天,你就要放暖气了。
早晨送青青到DAYCARE,她两眼含泪地望着我。她已经知道这是件无法抗拒的事情,而且她知道我下午终将来接她。因此,她只有泪水,没有雷声。
我爱我的女儿,然而,有时,我也会被她折磨得愤怒。半夜时,她经常要我抱着,并且以特定的姿势(比如,她必须趴在我的肩上,我必须站立行走,不能坐下偷懒)。
亲爱的女性朋友们,如果你爱一个男人,爱得想折磨他到死亡,请你化身变成他的女儿吧。(这远比做情人划算)

青春

连续两天,有在中国的朋友和我说一本小说(同时也是热播的电视剧),致青春。
我在北美一隅,完全看不到你们的世界。
我们的青春是什么?是已经烧成灰的嫩绿的枝条,是夜黑风高之夜的梦。
我从不怀念过去,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只确认一点,我完全没有遗憾。上帝爱我,他给我了所有应该有的经历,因此,我不必羡慕,也不必妄想。
走好一下段路。这其中会有多少意外,多少风景,无人知晓。

一个遥远的归宿

在你的人生中,是否有过一个改变一生的时刻?今天,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重要时刻。
新西兰领事馆发来邮件,我的移民申请已经被正式批准了。
我的人生从此没有黑暗,没有令人忧虑的阴影。我的自由从此在我手上,我终于可以选择在一个宁静的角落埋葬我的人生。
年初爬上来美国的飞机的前一刻,我在无限的彷徨中提交了我所有的材料。我向上帝祈祷说,我已经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事情。现在,我把命运交给你。请求你,给我自由。因为,我不再想回到我过去生活几十年的地方,这个地方已经不再属于我,已经不能代表我最内心深处的感情和向往。
五个月后,这些材料被以惊人的速度批准了。
我曾经说过,我有一个梦想。在海水涨落的岸边,有一个房子。每天听着永恒的潮声。晚上,数着永恒的星星。在那里,我抛弃一切的羁绊,和我曾经知道的,曾经认识的,曾经经历的旧世界决裂。感谢上帝,我只剩下最后一步实现它。
美国,也许我终将和你告别。

春天

我们已经不再是寒风中哆索的苦鸟了.
早晨开车时, 吃惊地发现, 路边突然开了很多野花,原先干枯赤裸的树枝也抽出了新叶.
我们这些在芝加哥冰雪里熬了四个月的苦逼青年,终于能够见到这个城市最美的一面了.

春愁

青青一个多月的断断续续的咳嗽,使我难以安宁。
美国的医生和中国的医生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都不能有效地治疗感冒咳嗽这些小毛病。他们的重大差别在于,美国的医生即使只是陪你胡聊了两分钟,你就发现口袋里几百刀没有了。
有时,我心情忽然会沉重。我为未来感到忧虑,但于此同时,我又想到,上帝从未抛弃我,他总在我祈祷的时候为我指明闪耀着一丝光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