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坐在空荡荡的鬼城一样的办公室里,我独自沉思。

只是因为西半球的某个CEO一时心血来潮,东半球某个办公室里的几百号人的人生命运顿时改变。

有些人的价值观甚至产生了巨大变化,从此投奔党,去了体制内企业。有些人漂流异地,妻离子散。有些人成了小老板,个体户,从此走出程序员的象牙塔。

广大兄弟姐妹们,愿你们一路走好。

无题

字典上虽然有上万个人类发明的词汇,青青目前能够熟练掌握的,只有“爸爸”。从她的甜蜜的叫声里,我感到了她对爸爸的爱。这是有事实证明的。在吃完面包时,她会最终把桌上的面包屑捡起来,塞到我嘴里。假如她充分享受了猕猴桃,她也不会忘记慷慨地把空勺子送到我面前,供我舔食。假如我不知好歹地拒绝她的好意,她会生气,坚持到我无条件接受为止。

人类的智商和情感,是我一直觉得进化论之荒谬的原因之一。你很难相信,在几十亿年前,一些有机物分子开始聚合,然后它们就能够形成具有充分而复杂功能的神经,四肢,眼睛,大脑,并且这些分子开始会思考,幻想,恋爱。仿佛这些分子,具有某种意志,知道按照这一准确无误的因果链条,在最宏观地时间尺度上最终到达今天这样的完美无缺的生命阶段。这一事件成功的概率,比热动力物理学家认为的一个房间里的随机运动的空气分子同时决定跑到另外一个房间都要低亿万倍。这是一种比任何宗教都更加疯狂的假说。

如果我今天告诉你说,只要你给我一堆原子,我就能拼成一个眼睛,这个眼睛能够看见图像,能够转动,能自动对焦,自动白平衡,自动曝光,通过视神经把信号自动送到你的大脑里,并且接受后者的控制,你一定觉得我疯了。问题是,我们什么都没干,这些原子就自动变成了你的眼睛,岂不是听起来更加荒唐?

会走的小孩

自由之珍贵,胜过人间万物。我女儿刚刚明白自由的价值,因为她这几会独立走路了。她火急火燎地在屋子里徒步,恨不得跑起来,不时会摔一下。她明白了,从此她不需要被动地被父母抱在怀里。她一会从我眼前消失,一会又摇摇晃晃很招摇地回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我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那时,我也渴望着自由。我每天都在想,我要早点工作,早点挣钱养活自己,这样就可以远远地离开我所生活的家庭了。这一观念,是在那个年代,支撑着我每天晚上搬个小板凳自觉做作业的根本动力。

幸福

对有些人来说,拿着十万快的月薪,生活的幸福只在于站在闹哄哄的,尘土飞扬的马路边,吃着肮兮兮的羊肉串,或者麻辣唰;有人喜欢在本该宁静的午夜,和一群猪群狗党在麻将桌边铿锵风云;也有人喜欢守着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听她们唠叨。假如没有这些声音,假如没有亲戚,朋友,假如没有组织,没有党,他们感到灵魂空虚,生活从此失去意义。
要知道,我爱的不是这样的生活。我爱孤独的,宁静的生活。没有一个人,空气如水晶一样纯净。我梦想活在辽阔的水域边,看着水鸟惊起;或者活在清澈的小池塘边,几只肥胖的鸭子在我身边蹒跚。我从来没有把人生的理想,幸福的希望,灵魂的寄托投放到外界的人物上。我要孤独地活,孤独地死。活得自由,死得自由。因此,我绝不留念任何人的温情和哀愁。

信仰

青青今天在地板上走,尽管走得一点也不优雅,象大螃蟹一样横着走,但我觉得,她确实会走路了。她已经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步。

雯子问我以后青青到了美国要不要信教。

我去过教会的次数比任何一个善良的基督徒都少得多。但我比任何人都感激上帝赋予我的一切。上帝是我人生中找到的最美好的东西,任何一个真诚相信自己内心的真理的人,都会把这一真理传给自己的孩子。(否则这个人便是伪善的,虚假的)

我不知道能够在美国混多久。假如真是那么长久的话,是的,青青以后会读基督教的学校(比如那个什么schaumburg christianpreschool就不错,能给孩子读读圣经故事),并且也会去教堂,尽管,她也有权感到厌倦,有权在具有足够理性的时候选择自己应该相信的东西。

能够给予青青一个自由选择自己的思想,价值观,并且认识各种思想和价值观的机会,大概是我想离开这个洗脑国家的最大动机之一。

中秋

有一年,中秋之前,我正去西藏的路上。那时,我在深夜仰望着高空的明月,心里充满感伤。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即将会孤零地飘零到何方。

今年的中秋,我的心里没有了那种强烈的悲伤。我已经确定了一个信念,这个地球上,没有一个我可以称为家的地方。我没有祖宗,没有故土,也没有任何值得树立自己墓碑的地方。我自由地来到这个世界,准备以同样自由地方式离开它。

无题

象不厚先生那样的恶棍被双开,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吗?一点也不。十几年前大家就知道他是恶棍(除了少数被其精心打造的形象迷惑的人)。一个恶棍能够在这个腐败的系统里风光这么多年,又怎么能使人感到愉快。

代沟

我父母前些天终于走了。

我和我父母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是非常平静的。然而,实际上,它一直处于恶化之中。我们的距离愈来愈远,愈来愈冷漠。或许我们谈不上相互鄙视,但是,很显然,我们双方都没有认同对方的生活的价值。这是一种可怕的,无法弥补的鸿沟。

我或许可以说出一万种关于我父母使我无法认同的地方。不过这没有意义。这大概就是代沟。一个人觉得天经地义的东西,在另外一方看来却完全荒谬。所以,双方完全没有共同的基础,因此也不存在相互争论的逻辑。争论的前提是,双方必须能够有所共同认同的理性基础。我们没有。

有人不免问,难道代沟就能够隔绝一个人的亲情?难道我和我的女儿不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对于第一个问题,答案是YES。关于第二个问题,我仔细想过这一点。我有两个关于未来的展望:第一,我永远要跟上时代,为了我的女儿,我要永远学习,敞开胸怀,理解我的女儿即将处于的时代。第二,假如我自认为已经无法跟上我的女儿,我愿与她决裂,让她一个人自由地飞翔,永不进入她的世界。

IT二代

QQ已经表现出IT二代的不幸潜质。看到点亮的笔记本电脑,她就兴奋得大呼小叫。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她要首先把键盘中央的小红帽扣掉,其次,她能够准确地一眼定位所有笔记本的电源开关键,然后她就开始反复地做启动关闭地操作。假如她妈妈的iPhone放在面前,她能够飞快地点亮屏幕,滑动解锁,滚动图标直到找到她要地那个动物园APP。

我一直以写程序为人生最愉快地事情之一。但是,说句心里话,我从来不想我的女儿以电脑为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