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

中秋是一个思乡,归乡的节日。对于没有任何故乡情结的我,它是没有意义的。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地方是我的故乡,也没有任何地方是我的归宿。我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因此我不准备爱任何我停顿的地方,包括任何的国家,任何的城市,任何的土地。

也许我会死在某个旅途的中间,因此那里会成为我偶然的坟墓。但我并不介意自己的尸骨是被黄土掩埋,被焚烧,还是被野狗叼走。总之,一旦我死去,我和任何地方都没有关系。任何爱国主义,或者乡愁都不存在于我的心灵里。

鉴于我们的生命是如此渺小,我们生存的现实世界也是如此渺小,在渺小中刻舟求剑是荒唐的。叶落归根的概念也是令人作呕的。肉体上作为原子的组合,我们其实不属于任何地方,或者我们本属于宇宙的任何一个地方。几十亿年前,我们或许就是外星系的某个星云中的尘埃,由于某个偶然的机会闯入了太阳系。因此,假如我们把地球上的某个国家,某个地方做为自己的归宿,是多么的可笑。

中秋

我一直不清楚,在鲁迅先生的心中,是否存在一个美好的社会,而且这种美好还是可以实现的。我想答案大概是否定的。他大概也明白,即使自己多活一百年,也看不到。而且,他说不定会感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社会,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和一百年后比起来。

中秋节算不上是节日。我的时间都花在青青身上。她有时象死了爹娘一样的狂哭,有时又象天使一样的温婉可爱。我只有在深夜里才有一点安宁,因为她终于仁慈地入睡。

我有时想起,2005年的中秋,我在拉萨下了车。巨大的圆月挂在深邃的天空中。那时的我,在天涯孤旅中,曾经渴望总有一个人,无论相距多么遥远,在和我怀着同样的愿望,凝视着同样的月亮。如今岁月蹉跎,忽然间,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走向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Source Code

晚上带雯子出去看电影 SourceCode。好来坞的电影不企图制造伟大的主题,但总有一些令人感动的细节。男主角对女主角说,如果你只能活一分钟了(这不是一种假设,而是已经注定的事实),你会干什么呢?

如果我只能活一分钟了,那是件幸福的事情。正如女主角(这是个算不上非常美丽,但是具有异常的打动人心的力量)所说,会利用剩下的每一秒。

对于一个并不美好的世界来说,光明的一分钟,总是好过黑暗的永恒。

回家时,女儿表现得很好地躺在床上。她睁着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抱着她,忽然觉得她有了思想。

亲爱的,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快的长大。在我们的世界上,一个智慧的人,永远不是幸福的。

器材党

做了一次败家子。把手上三个镜头折价卖了,换了一个金广角。

我在摄影器材上花了很多钱,却从来没有拍过一张满意的照片,这真是人世间最羞耻的事情。在城市里无聊的时刻,我琢磨着装备的好坏。然而,一旦我上路远行,心思却完全在流浪中飘忽。我从来没有想过静静守候在一个地方等待合适的光线,合适的场景,留下一张永恒的回忆。

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也许有所不同。

谦卑之心

对一个人来说,培养一颗谦卑的心是困难的。

很多很多年前,有人向我布道,讲上帝和耶稣时,我说,象我这么骄傲和自恋的人,怎么可能五体投地地拜一样其它的存在呢?这简直没有可能。但神是伟大的,他让我弯下了膝盖。

世人的骄矜难以理解,尤其在中国这样的地方。有人可以狂妄地说,“我爸是李刚”。似乎一点铜臭,一点特权,就可以让中国人完全忘记自己的形状。我经常见到一群人,甚至是孩子,聚在一起炫耀自己家庭的某些关系,后门,收入,等等。这些就相当难以理解了,因为它甚至比炫耀自己的个人才能,天赋更加丑陋。

但这已经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了。

无题

一个孩子也许可以找出一千种理由不孝顺自己的父母,父母却找不到一条理由为不爱自己的孩子辩护。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从任何意义上讲都不应该为自己错误的性格,品德,价值观负责,唯一负责的是他的父母。父母如果不能通过合理的教育引导自己的孩子,那么就是对人类犯罪,因为他们让一个生命以一种错误的方式来到人间。

历史的耳光

人类有很多无耻的本质,然而没有一样东西的无耻程度能够超越中国的政府发言人,新闻评论员,军事砖家,御用文人,等等。

卡扎菲垮台了。这是一件令他们多么失望的事情。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们为这个人涂脂抹粉,捏造有利于他的舆论,夸大他的优势,无视利比亚人民实际的呼声,希望他千秋万载,万岁万万岁。然后,这个人倒了。

我回想起,当年伊拉克战争时,这批无耻之徒也是每天利用在媒体的话语权,强奸事实,每天歌颂萨达姆,声称人民将起来反对侵略者,通过诸如残酷的巷战之类保卫自己的政府。当然,萨达姆在人民的鄙视和袖手旁观中也倒了。中国的砖家和政府顿时灰头土脸,颜面全失。但这并没有彻底改变他们的无知和无耻程度。于是,在利比亚的问题上,故伎重演。可惜,历史再次给了他们一个耳光。

在我们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人类已经聪明了很多。世界大部分国家的人民都明白了自由的价值,民主的价值。惟独在中国这个地方总有一群人怀着阴暗的内心观察着外部世界,以为自己的国家代表了历史的必然趋势。啊,让历史给他们更多的耳光吧。

通灵体验

季节似乎在我的生活里唯一能够带来永恒的期盼的东西。在炎热的夏天,我开始想念冰雪凌厉的日子,虽然当后者持续的时候,我也会怀念前者。

我的女儿在日益成长。她的未来也许和我不同,比如我看过的很多老家伙在她成年时都死光了。因此,她的世界或许会有所不同。然后,当我审视几千年的历史,我又禁不住为我们从未进步感到悲伤。

王劲涛前两天来南京,在饭桌上对我无比认真的说,我见到上帝了。他说起了自己卧病在医院的经历。有基督徒为他祈祷,然后他看到上帝,看到了光,并且上帝还带他到了地狱看了一圈。

应该说我是相当吃惊的,甚至无言以对。很久以来,我对上帝抱有一种抽象的信仰。我说抽象,是因为我在哲学上认为上帝是永远无法认识的,感知的,接触的。他远远超出了我们理性所能理解的范围。因此当一个人突然说见到了我所信仰的上帝时,而是是出于一个朋友之口时,我既无法附和他,也无法反驳他,更无法因此陶醉。